清顏

不經意就走到了老家的門口，歲月斑白了門上的壁紙，消褪了朱紅色的門漆，朽蝕了高懸的門檐。叩們的手停在半空，不知該進還是該退，一路的疑問一一跳出，兒時的畫面紛至沓來。

窗透初曉，日照西橋，云自搖，想你當年荷風微擺的衣角。

又是一年清明，我站在已經沒有了祖母的老屋前。很抱歉，幾年前一直都沒有時間來看你。好久不見，不知道你現在過得好不好？一直都有好多話要告訴你，可是都沒有機會了。為什么連最后那一點點機會都不給我？為什么就不再等等我，就那么幾分鐘，等到我對你學會說出一句“我愛你?！?/p>

你走后的那幾天，我都會夢到你，就如同以前一樣，你叫我回家吃飯，叫我不要貪玩，叫我不要和其他孩子打架。你的聲音，如今只能在夢中縈繞。一年年的逝去，你的容貌已漸漸模糊。不知道在今天，在那邊有沒有誰為你買生日蛋糕，為你吹蠟燭……

木雕流金，歲月漣漪，七年前封筆，因為我今生揮毫只為你。

那道朱紅色的古墻是否還能再找到我童年藏下的考卷？手指輕輕叩響古墻，發出聲響，如同鋼琴鍵那樣鈍厚溫柔。古墻斑駁的臉上青苔掠過，平添了些許皺紋。我不再的時候，古墻就是借青苔的手為我一筆一劃寫下對你的思念。記得童年時候的我，笑聲濺濕了你的臉，槐花瓣簌簌落下，淡黃色的花蕊落地，我總愛撿起貼在你蒼老的臉上，韶華中一回顧，眼底盡是妖嬈。記得你的頭發扎起，露出光潔的前額，這是江南女子的溫婉。牽手走過暮色逼人的巷弄，你裙角飄揚，眼睛看往別處，嘴角堆笑。

雨打濕了眼眶，年年倚井盼歸堂，最怕不覺淚已拆兩行。

曾經你捎電話過來總問我什么時候再回來，我吱唔著說不出話?，F在我回來了，有好多好多話想和你說，告訴你我現在已經長高了許多，以前你總說我太瘦，不肯吃飯，會長不高?，F在我想告訴你我已經很高了，如果你看見，你會為我開心嗎？我曾答應過你，等我以后工作了，就可以寄很多的錢給你……這些你還記得嗎？

如今一切都變成謊言。多少次夢中看你慈祥的臉龐，想叫你卻發不出聲，想抓住你，可又多少次握在手中，失于指縫，半夜驚醒過來，只有枕角的滴滴清淚相伴。

沉睡，陷入夢魘。原本便是青蘢的枝葉，帶著時光的朦朧，帶著錦色年華。有江南的潮濕，我如此上路。似乎是遇見了，又仿佛剎那消失。該想念的人，終究沒有想念。百轉千回，柳暗花明。該遇見的，卻終究還是遇見了。

我在人間彷徨，尋不到你的天堂，東瓶西鏡放，恨不能遺忘。又是清明雨上，折菊寄到你身旁，把你最愛的歌來輕輕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