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門口的榆樹

老家門口有棵老榆樹，不知道是那個年代栽的，粗大要兩人合抱，根深葉茂，像個威武的大丈夫，在空中伸展著肢臂。老榆樹的樹冠如擎天巨傘，枝虬葉繁，遮蔽著半個院子。我對它的記憶早已刻錄在少年時期的歲月里。

每到春季，老榆樹就會將成串成串，擁擁擠擠綠油油的榆錢兒掛滿枝頭，這個時候村里的人就要吃榆錢兒飯了。而捋榆錢兒，常常是我們幾個男孩子的專利。先是在樹下用一根細麻繩將一頭系在褲腰上，一頭系在用樹條編的筐上，然后爬到樹上合適的地方，再將筐拉上去掛在樹枝上。一串串嫩綠綠的肥肥厚實的榆錢兒，實在招人喜愛，忍不住就要吃個夠。鮮嫩的榆錢兒放在嘴里，甜絲絲的。吃得我們等到樹下的人饞得不耐煩的時候，才停住嘴，折下幾枝拋給他們，讓他們也享受享受。榆錢兒捋滿筐后用繩墜到樹下倒出，左鄰右舍都能分到些。在大人們的夸獎聲中，我們不僅玩得高興，心中更增添了幾分自豪和滿足。

在那缺糧食的年代里，人們把捋回家的榆錢兒挑去雜質洗凈后，就著濕乎勁拌上玉米面，再加上鹽和蒜花等佐料，放在鍋里一蒸，就成了吃起來松軟滑嫩、香甜可口的餔拉飯了。或者，在面疙瘩湯里加上一些榆錢兒，吃起來滑溜溜的，很爽口，能把肚子吃得鼓鼓的。

老榆樹在那艱難的歲月里幫助人們填飽肚皮，渡過難關，也給人們提供了休閑的場所，更是孩子們歡樂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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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老榆樹的葉子是那么的繁茂，人們喜歡在午飯后和晚飯后，到大榆樹底下乘涼。大人們嘮嗑聊天，孩子們則戲耍玩鬧。那時候因為家里養豬，缺少飼料，我總是要在放學后拿上筐到老榆樹上捋榆樹葉子。捋夠樹葉后，就在老榆樹有傷口的地方找一種黑色的有金屬硬幣大小的我們稱之為“臭水牛”的甲殼蟲，抓到就分給伙伴們玩。伙伴或用高粱稈剝下來的席篾插在蟲子頸部，讓蟲子飛起來做風扇，或把縫衣服的細線系在蟲子的頭上，牽著它飛舞。放假時，一有空就和伙伴們拿著書，爬到老榆樹粗大的枝杈上看書。聽著鳥語蟲鳴，感受著習習的清風，將心融進書的世界，那份愜意自不必說，而晚上捉迷藏，躲進老榆樹的懷抱，使伙伴們無法找到的樂趣，更是令人回味不盡。

有時自己常懷著敬佩的心情，去感受老榆樹胸懷的寬廣。你看，榆莢成熟后，它總是要借著春風把它們化作漫天舞動的飛雪，讓它們帶著生命的種子，帶著對新生活的渴望，送它們飛往四面八方。而自己卻仍然以蔭庇一方的自豪和坦然守護著那方貧瘠的土地，用那雖已衰老但依舊挺拔的身軀為生活在那里的人們送去一點慰藉，撐起一塊天空。可能不知在何時何地，你將看到好多好多棵棵茁壯生長的小榆樹，也許那就是老榆樹的后代。

當年那些爬樹的孩子，如今也早已離開了老榆樹的庇護，在不同的地方工作生活著，但他們一定還記得家鄉的那棵榆錢兒掛滿枝頭，蔥蘢蓊郁、豪爽坦蕩的老榆樹。

歲月無痕，老榆樹卻早已在我心中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