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光一身影

在記憶深處，那一抹身影永不能抹去。

那天，我與媽媽大吵了一架，只記得吵得很厲害，連爸爸都無從勸開。我氣沖沖地回到房間，兀自嘟囔著。可是當我慢慢平靜下來時，我開始后悔自己的行為，卻又礙于面子不肯服軟，像只困獸般在小小的房間轉來轉去。

漸漸清晰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打斷了我的思想斗爭。我趕緊跳上床，蓋好被子閉上眼睛裝睡。只聽見“咔嚓”一聲，接著便見一個身影漸漸靠近。半響，沒了動靜，我翻了個身偷瞇著眼，看見媽媽那微胖的身子正坐在床邊，借著透過窗戶的絲絲光亮幫我縫補著那雙手套。

如水的月光透過窗紗酒下一片銀光，溫柔地包裹著母親。皎潔的月色下，母親的一舉一動清晰可見。我看著她的側顏多了幾條裂痕，歲月在這張質樸的臉上標上了記號。發叢中摻雜著幾縷銀絲，不知到底是月光還是時間留下的痕跡。那雙藏在厚重鏡片下的眼睛迎頭月色散發著光芒，如此耀眼明亮。

那雙粗糙蠟黃的手中緊緊握著一根針，另只手拿著線頭用手搓了幾下，舉起雙手對準針尾的細孔插入，卻沒有插進；又把線放在嘴邊砸吧硬吧幾下，再一次舉起雙手，但是依然沒有成功。她微微搖了幾下頭，從那厚實的嘴唇間吐出一口氣。接著又是同樣的舉手同樣的動作來來回回不知做了幾回，終于插入了針孔。一針一針，兩手不停地來回交又。“嘶！”只聽見一聲壓抑的低呼，我連忙往旁邊點揶。媽媽見我一動，以為吵到了我，便連忙把手放進嘴里，轉頭看向我，生怕吵醒我。見我還睡得香甜，又拿起針線繼續著那些動作。我似乎看見那手指頭耀眼的紅色，在月光下開得很絢麗。那雙布滿繭子的手，曾有多少個日夜為我操勞著？

深藍的天空上只掛著輪明月，周圍一片寂靜，偶爾傳來幾聲犬吠。媽媽一直坐在床邊，坐在皎潔的月色里，靜靜地縫補著。

看著那微胖的身子，佝僂著，專注地縫著，月亮也只是專注的看著。一月光，一身影，如此美麗，讓我沉溺在那涓涓的母愛中。枕邊還留著余溫的痕跡，心中也還留著那抹身影。那滴不小心滴下的血在床單上那樣的刺眼，卻又透明，晶瑩，仿佛能夠洞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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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那雙手套融匯了媽媽多少的愛，每一根線把我和媽媽的心拉近了，綁住了，再也分不開了，也不想再分開了！

當被人嘲笑手套太丑時，只有我自己知道那雙手套是世間少有的寶物。一想起來，我便不自主地笑了，是甜蜜的笑，也是“嘲諷”的笑。

那夜月光無限美好，那個人也是無限的偉大。雖依然不太懂她，但我只要記得月光下的那一抹身影就夠了：那是足以溫暖我一生的美景！